《闫红新解红楼梦》⑤｜晴雯的悲剧，谁才是始作俑者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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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，我们读到的是：王熙凤的下坡路和平儿的智慧。王熙凤后来之所以走向下坡路，是因为太过恃强，不信因果报应，对生命没有敬畏之心。

(资料图)

相比之下，她的陪嫁丫鬟平儿，更有生存的智慧，因为她心地善良、懂得忍让、擅于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进行平衡。红学评论家涂瀛对她有此赞誉：“求全人于《红楼梦》，其惟平儿乎。平儿者，有色有才，而又有德者也。”

同样作为贾府的一等丫鬟，宝玉身边的袭人、贾母身边的鸳鸯，又有怎样的故事呢？

让我们开始今天的共读吧。

袭人是告密者吗？

晴雯之死，是《红楼梦》中的一桩冤案，也是备受争议的话题。

导致晴雯被逐出贾府、最终病逝的告密者，到底是谁？对此猜测，众说纷纭，最普遍的说法是袭人。

对此，《闫红新解红楼梦》给出的观点是：袭人虽然一贯维护规矩，向王夫人献计献策，但她不是告密者。

原因有二：

袭一向笨嘴拙舌，被贾母笑称为“不言不语，是个没嘴的葫芦”，不太可能全面说出私密细节；

袭人性情温顺平和，行事大方，在王熙凤眼里“是个省事的”，既是省事的，又怎会搬弄是非？

袭人原本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，贾母她心地纯良，恪尽职守，便让她去服侍宝玉。

从那之后，她对宝玉全心全意，常常苦口婆心地谏劝他用功读书。只不过，她的这种爱，没有理解，更多的是一种“为你好”的世俗考量。

宝玉与金钏调笑，导致金钏被逐出贾府而后跳井，宝玉遭到他父亲一顿痛打。

因为这件事，袭人建议王夫人“变个法儿”，让宝玉搬出大观园。对其中各种原委、各种利害关系，她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：

“如今二爷也大了，里头姑娘们也大了……虽说姊妹们，到底是男女之分，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……若要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……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，二则太太也难见老爷……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，又恐怕太太听着生气，所以总没言语。”

听了这番话，王夫人非但没有生气，还觉得她思虑周全。从此，王夫人对袭人另眼相看，还当着薛姨妈等人的面夸她“比我的宝玉强十倍”。

相比宝玉身边泼辣娇俏的晴雯、牙尖嘴利的秋纹，袭人更多的贤惠温厚。

刘姥姥进荣国府，喝醉了酒，倒在宝玉床上睡着了，被袭人叫醒后惶恐不安，袭人并未责怪，反而笑着安慰刘姥姥。

在洗头风波中，唱戏的芳官遭到干娘欺负，晴雯一味指责芳官的不是，袭人却愿意说句公道话，还将自己的花露水、香皂、头绳之类叫人送去给芳官。

自己新的石榴裙，她慷慨地赠予香菱；对曾经辱骂过自己的李嬷嬷，她也愿意伸出援助之手；黛玉打趣喊她一声“嫂子”，说明她俩之间关系还不错。

这些，都是袭人善良温厚的体现。

同时，她又是一个特别注重和维护规矩的人。

第二十一回的回目是“贤袭人娇嗔箴宝玉”，宝玉在黛玉那里洗漱梳头，她觉得这样不分白天黑夜地闹着，有违分寸礼节。宝钗也因为这点，觉得她实在深可敬爱。

贾宝玉初试云雨的对象，便是袭人。宝玉想和她偷试“警幻所训云雨之情”，她没忘记规矩，想到“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，今便如此，亦不为越礼”，所以没有拒绝。

宝玉的另眼相待，并未让袭人恃宠而骄。她在劝说宝玉好好读书、将心思用于经济仕途这件事上苦心孤诣，可谓操碎了心。

她不像宝钗、湘云她们那样，将读书的意义往高大上的方面去将，而是循循善诱，知道如何表达不至于引起宝玉的反感。

她设身处地，尝试着消除宝玉对读书的对立情绪，引导他学着体谅老爷的感受，正可谓“情切切良宵花解语”。

之所以有些认为袭人是告密者，闫红认为，是因为曹公将袭人塑造得太逼真，她会我们想到读书时候喜欢跟老师“汇报”情况的团支书，还有工作后占尽好处的领导跟前的红人。看似完美的人，最容易成为旁人眼里的假想敌。

真相究竟如何，书上有一段话说得好：

“真相不在远方，真相更有可能潜伏在起点，寻找它，需要折返的能力、追究真相的勇气，要逆言语的浪涛而行，像审视一个陌生人那样审视自己。”

不管是评判袭人，还是任何一个人，都应当如此。

鸳鸯的爱和悲哀

鸳鸯是贾母的大丫鬟，也是贾母在荣国府做出最高指示的发言人。

曹公通过李纨、探春等人的闲聊，让读者了解到鸳鸯的品格与为人处事的能力。

“老太太屋里，要没那个鸳鸯如何使得。从太太起，那一个敢驳老太太的回，现在她敢驳。偏老太太只听她一个人的话。”

“那孩子心也公道，虽然这样，倒常替人说好话儿，还不仗势欺人的。”

鸳鸯出生于贾府，世代在贾府为奴，因此备受信任，在所有丫鬟中的地位很高，就连正经主子也对她持有一份恭敬。

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，贾母在大观园内设宴，朱环翠绕，好不热闹。在凤姐提议下，鸳鸯代表贾母行酒令。

她便大大方方、口齿朗朗地说道：“酒令如军令，不论尊卑，惟我是主，违了我的话，是要罚的。”

凤姐过生日，鸳鸯率众丫鬟上前敬酒，凤姐向众人告饶，说明天再喝。可因为鸳鸯三言两语，凤姐又斟满一杯喝干，这是为了给她一个面子。

作为家奴，鸳鸯却是大大小小众多丫鬟中最不带奴才相的一个，被评为《红楼梦》四大烈婢之一。她的刚烈，主要体现在誓死拒婚，这一回的回目便是“鸳鸯女誓绝鸳鸯侣”。

贾赦想讨一个姨娘，冷眼选了半年，觉得鸳鸯“是个尖儿，模样儿，行事作人，温柔可靠，一概是齐全的”，便让邢夫人过来保媒。

若是换个人，遇到这种一下子从丫鬟升级为主子的好事，正当求之不得，鸳鸯却丝毫不为之动心。她的烈，让她无法对不愿意的事情逆来顺受，宁可破釜沉舟，抵死反抗。

她当着贾母和众人的面，表达出自己不愿意给贾赦做姨娘、横竖不嫁人的决心。为之，她不但发下毒誓，还剪下自己头发，以明心志。

誓死不嫁的鸳鸯，“就此把自己放逐于孤寂的路途，她用一生的幸福，赎回一时的尊严。”

根据原著中的多处痕迹，闫红推测，鸳鸯心里放着的人，是贾琏。

这个比较容易接近的、与自己阶级地位不对等的、并非一无是处的男性，在她心中所引发的，只不过是若有若无又不敢说出来的情愫。

作为贾母跟前的红人，鸳鸯在贾府自有话语权。话语权是一种可贵的资源，是资源就会有用来谋利。

鸳鸯身为服侍他人的丫鬟，灵魂却自有其高贵。一则，她了解贾母的各种脾气性格，因此贾母深信且依赖于她；二则，她从不仗着贾母对自己的喜爱索要各种好处。

《闫红新解红楼梦》一书中写道：

“无欲则刚，鸳鸯未曾盘算过那些蝇头小利，在奶奶太太们面前可以挺起胸膛做人，所以，她非但没有一丝奴才相，翔安，有时还能体恤同情那些主子们。”

鸳鸯的命运，正如闫红所总结的那样：

鸳鸯的性情与能力，决定她在贾母身边的位置，她的贾母身边的位置，又决定了她在其他主子们心中的地位。

众人对她的尊重与喜欢，又蓄养出她的大气与从容，这份大气与从容，使得她更能讨得老太太欢心。

虽然形成这样一种良性循环，鸳鸯却有着属于她的爱与悲哀。

结语

今天，我们读到的是：袭人与鸳鸯的故事。作为宝玉的贴身丫鬟，袭人总以柔顺温厚的形象示人，但也未能逃脱世人对她的猜忌。鸳鸯是贾母身边的红人，自重自爱，无欲则刚，敢于誓死抗婚。风光与恩宠的背后，藏着权力斗争的真相。敢于说不，是她做人的尊严和勇气。

作为簪缨世家的富贵闲人，贾宝玉有着怎样的残酷青春？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女孩，教会他哪些事？

让我们期待明天的共读吧。

图源电视剧《红楼梦》1987年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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